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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海话翻译?上海的

各位老铁们好,相信很多人对上海话翻译都不是特别的了解,因此呢,今天就来为大家分享下关于上海话翻译以及上海的的问题知识,还望可以帮助大家,解决大家的一些困惑,下面一起来看看吧!

DOI:10.13852/J.CNKI.JSHNU.2022.05.013

一、现代性洗礼了上海话

上海方言从起源来看是松江方言的分支。宋元之交,上海已经发展为松江县(原称华亭县)东北的大镇。由于宽阔的松江(后称吴淞江)发生淤塞,原来对外交流的青龙港被松江支流上海浦(即黄浦江)上的上海港取代。元至元二十九年(1292),已划出华亭县东北五个乡建置上海县,华亭县则升为松江府府治。此时,上海已成为滨海大港,蕃商云集,黄浦江中段东西两岸已形成了一个巷陌纵横的人口聚居中心,户数达6.4万户,人口数十万,一种有别于松江方言的上海话也生成了。上海话诞生于上海港,港口的活跃使上海话从一开始就充满了新鲜活泼的元素。我们从220年前上海县城中张南庄写的上海话小说《何典》中,可以看出清代乾嘉时期上海话就有很多生动活泼、十分传神的词语。

上海方言的快速变化始于1843年上海开埠。在租界和原县城、南市、闸北等地很快形成了繁华城区,上海成为国际性的移民城市,人口急剧增加,经济文化飞速发展,交际频繁、快速,中西融合,城区上海话也发生了极大的变化,单从语汇的增长来看,走向了辉煌。上海话不拘一格地大量吸收各地移民的有用词语,同义词变得很丰富。如常用词“一共”集中了“一共、一总、一共拢总、总共、一道辣海、一齐拉起、一塌刮子、亨八冷打、搁落三姆”等许多同义近义词,这就使讲上海话有了多样化的选择。又如“一点点”不同于“一微微(mi)”“一屑屑”“一滴滴”“一沰沰(dok)”,同中有异,表现生活更细腻。

从晚清起,上海人衣食住行发生了大变化,从西方传来了大量的新事物、新观念,现代性洗礼了上海方言。上海话在该时的发展变化,主要是老上海人和移民一起以宽阔的胸怀,见一样新鲜事物就造一个新词。比如,从“黄包车”开始,一直到“电车、无轨电车、汽车、卡车、火车、棚车、睏车、吉普卡、自备车”等车子的名称,都是上海人从上海话中造出来的。在上海都市化进程中,像“马路、洋房、自来水、自来火、电灯泡、书局、报馆、影戏院、公司、商会、同乡会、孤儿院、橡皮筋、粉笔、笔记簿、口琴、操场、雪花膏、花露水、水果糖”等新名词在上海话里层出不穷地涌出,通过上海创办的大量报刊传到各地,上海成为新中国语的制造厂和集散地。

大量的音译外来词也诞生于上海,如“白脱(butter)、色拉(salad)、白兰地(brandy)、开司米(cashmere)、派力司(palace)、麦克风(micro‐phone)、梵哑铃(violin)、水门汀(cement)、热水汀(steam)、凡士林(vaseeline)、来苏尔(lysol)、司的克(stick)、课程(course)、台头(title)、差头(char‐ter)、朴落(plug)、倍司(bass)、凡尔(valve)、马赛克(mosaic)、康乃馨(carnation)、维他命(vitamin)、司必灵锁(spring)、老虎窗(roof)、啤酒(beer)、牛轧糖(nouget)、拿摩温(No.1)”。我们从有些词的发音如“沙发(sofa)、马达(motor)、加拿大(Canada)、丹麦(Denmark)、伦敦(London)”等上,可以看出都是用上海话翻译的。

民间还流传着很多洋泾浜色彩的外来词,如“嗲(dear)、番斯(face)、混腔势(chance)、挖而思(ways)、吞头势(tendency)、退招势(juice)、道勃儿(double)、扼隑(again)、拉斯卡(lastcar)、脱去包(touchball)、派(pass)、捎(shoot)、搞尔(goal)、奥斯开(askfortimeout)、回丝(waste)、肮三(onsale)瘪的生司(emptysents)、搁落三姆(grosssum)、黑漆板凳(husband)、麦克麦克(Markmark)”。

上海从农业文化、手工业文化为主的城市转变为一个商业化、工业化的都市,其变化迅速反映在上海话语汇上。如大批商业词语在上海话中产生,还蔓延到上海人的日常生活中去,使日常生活用语带有商务气息。

首先是日常用语的商务化。上海人最先把商业范围中的职业称作“饭碗头”。“铁饭碗”就指稳定的职业。还有一种叫“橡皮饭碗”,敲来敲去敲不碎,也指那种甚为稳定的职业,如过去指邮政、银行、自来水厂等职业。“吃饭家生”,扩指为工作的用具。没有经济收入叫作“吃死饭”,因为只有在工作中人们才活跃起来。“有饭大家吃”,是指提倡生意一起做,有福同享。“吃进”,用于不合算的交易上。“饭碗敲碎”,就是指失去了职业。上海人还把不少习惯用语用于商业行为,如“伏(bhu)豆芽”指无工作或不参加工作,待在家中,坐待时机;“卷铺盖滚蛋”表示被辞退而离职;“开眼乌龟”喻见钱或见物眼开的家伙;“钱”叫“孔方乌龟”;“塞狗洞”喻把钱花到无用之处;“垫台脚”指行贿和找靠山;“卷地皮”指席卷财物而光;“敲竹杠”指借端要索,或故意抬高物价;“拿摩温”指工头;“烧香”喻指行贿;“斩一刀”指敲一个竹杠;“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描绘商场上竞争兼并的你死我活景象;“一拳来,一脚去”形容利益争夺的白热化;“吃空心汤团”指得到不能兑现的允诺。

其次是商业词语生活化。商业词语逐渐成为大众生活中的常用语。如“卖相”原来指商品的外表,现在主要用来称人的外表,狭义又指“脸蛋”。“卖样”引申到把东西炫耀给人看。“吃价”称赞人有能耐、与众不同。“勿值铜钿个”喻人差劲无价值。如果很看不起某个人,就说他“一钿勿值”。给人情、通融,说“买面子”或“卖人情”,会做而故意不做不说以要挟。说书说到紧要处不说了,称“卖关子”。行贿叫“买关节”。“买账”指承认对方的长处,表示服从。“卖力”是尽心使劲。拼命干叫“卖命”。摆老资格叫“卖老”。装作精通,实际弄假骗人,叫“卖野人头”。“卖狗皮膏药”指自我吹嘘、弄虚作假。

货物也用到指人品上去。如用“好货”讥讽品质不好的人,用“宿货(因滞销而积存的货物)”讥讽或詈骂胆怯、易屈服的人,用“大路货”喻很普通的人,用“推扳货”称品质差或胆小、能力低的人,用“蹩脚货”喻品质差、能力差的人,用“次货、次品、处理品”称等次低下、不合格或淘汰下来的人,有时还指生活上有污点的女人。上海人还常直接把讲人品的特征词与类词缀“货”联用,如骂“浪荡子”为“浪荡货”,骂“粗鲁的人”为“粗货”,称“不涂脂抹粉的妇女”为“清水货”,用“一票里货色”称一丘之貉,把“不懂”“搞不清”或“没眼光”称作“勿识货”。某人思想不合时尚,就说他是“勿领市面”。

做生意的词语也蔓延到生活中去。如“叫人勿折本,舌头打个滚”一语。又如,把看不入眼、不像话的行为斥责为“勿是生意经”,也表达坚决不答应或不妙了的意思;抢事干叫“抢生意”;推介叫“兜生意”。这些足见生意在上海人心目中的重要地位。在江湖上,用“放生意”指设圈套,用“放伊一码”表示饶他这一遭,用“耳朵打八折”表示怪罪对方没听清自己的话,用“闷声勿响大发财”比喻因沉默而得利。以生意、买卖作话题的还有许多商务词语演变成的惯用语,如“买空包、掂斤两、讲斤头、有还价、肮三(onsale)”等。另外,“勿管三七廿一”,其词源出自赌场,因骰子六面共21点,与“孤注一掷”同出一源,现在指不顾一切。“拨侬一只五分头”,更是用形象做比喻,实是“打你一个耳光”的意思。

许多做生意中的商业行为用语都被赋予了生活常用意义。如“开码头”指出门去外地闯荡。“闯市面”指闯荡、打开局面。“上台面”指谈吐举止落落大方、体面。“现开销”指当场以言语直率对付、不留情。“照牌头”喻依靠别人的力量做靠山办事。“塌便宜”原指弄到便宜货,后扩义为讨便宜或占便宜,还指轻佻地打人行为或抚摸女人敏感部位的侮辱行为。“摆摊头”原是小贩设摊卖货,现常指东放一些、西放一些。以钱财为对象的,如“捞外快”,本义指捞取额外的收入,引申用作捞到意外的好处;“讲价钱”,原指做买卖时的讨价还价,后来扩指为接受任务时提出要求的条件或报酬。凡一事要新开张,上海人称“新开豆腐店”。商店“装门面”,变成因底子太差而假装出像样的样子。

票据乃商业交易的单据,也引申到生活中。如“打回票”,原用于商务票据,现用于一般的人或东西被退回的意思。“打包票”,原指写下保证成功的单据,现泛指一种保证,是包在自己身上的意思。“空头支票”“远期支票”,都可指不能兑现的虚空允诺。女子出嫁,一切依赖男方,即把此男子称为“长期饭票”。“地方粮票”,原是特殊年代使用的一种证券,上海知识界把它引申到享受限于某范围中承认的职称及其有关的受益中去。

算账也翻新扩用到日常生活中。如“出账”“进账”用于广义的支出和收获,“倒扳账”用来指事情结束后又重新翻出来,“翻老账”是指把过去的事情抖搂出来,“勿关账”就是不管的意思。此外,还有“勿买侬个账”“一笔糊涂账”“报报流水账”“混账王八蛋”等用词。一事当头,要讲究“合算勿合算”,算账的意识人人皆备。有的人“一分洋钿拗两半”,指他节约;有的人“戆进勿戆出”,指他“门槛精”。

算盘也做了引申。打算盘的加法口诀“三下五去二”,后来成为做事干脆利索的意思。除法口诀“三一三十一”,用作一分为三的意思。“打小算盘”,是指专为个人利益着想,斤斤计较。说某人非常会为自己利益着想,就说他“算盘珠拨了勿要忒响噢”“算盘珠打得滴笃响”。“洋盘”一词,20世纪20年代诞生于上海商场,从指商品行情的“盘子”引申而来。“盘子”又引申自计算价钱的算盘。开店老板拿出算盘来摇上几摇,曰“开盘”;打烊就说“收盘”;清理存货就说“盘”或“盘点”;对客边人即外地人,要利用他的人生地不熟开大价,老板只消对伙计高喊一声“客盘”,伙计就会变价销售;“洋人”走来,就叫声“洋盘”,当然会用“洋人加倍”的价钱开价了。有人不知有诈,于是就有“洋盘末切勿要去买个”之类的忠告。上当的人多了,不仅是外国人,那些花冤枉钱的人便皆冠以“洋盘”的称呼。“洋盘”现在则变成一个形容词了,指不内行、不识货、对事物缺乏经验。从算盘到“洋盘”的词义发展,可以看出在商业行为发达的都市上海,市民思路的开阔和造词不拘一格的灵活性。那么多的商业词语延伸到百姓生活中使用,都是从上海人海派的发散性思维中扩展、创造产生的。这种灵活性是上海人个性中极具创造性的部分。不以新事物为惧,不为窠臼所囿,如水中鱼,悠游自在,顺势而动,其中可识得上海人的海派灵动,从此便无往而不利了。

上海话被许多作家用进海派小说、散文中。如20世纪30年代茅盾一篇不满2000字的散文《上海大年夜》里,就用了24个上海话词语:“年三十、天好、水汀、水门汀、市面、上坟时节、块把钱、进账、老枪、剃头店、野鸡、瞎眼、穿夹、几部汽车、转弯角、鸭舌头帽子、慢走、掼炮、年关、影戏院、打吗啡针、打强盗山、自来水龙头、两头勿着实。”到20世纪40年代,报刊上用通俗的上海方言写随笔的人更多,20世纪50年代强调推广普通话,语言规范化以后,写方言的文学作品大为减少。但是改革开放后,普通话文体的小说中,方言语句又开始出现。

当代,为了保护和传承上海话,许多上海人十分重视上海话的传播,有大量的“上海话朗读”在微信中广泛传播,还出版了有关书籍,如2018年笔者主编的《上海记忆——上海话朗读》、2011年胡宝谈的上海话小说《弄堂》、2014年金宇澄的长篇小说《繁花》、《上海民谣》,以及《童年辰光——少年沪语歌曲》等一些“上海话童谣”。

二、上海话的灵动来自骨子里的海派文化

鲁迅先生最早明确指出了上海文化姓“商”。在1934年上海“海派文化”已经很繁盛的岁月,报刊上发生过一场“海派”与“京派”的争论。鲁迅发表了《“京派”与“海派”》一文,以犀利的眼光分析道:“孟子曰‘居移气,养移体’,此之谓也。北京是明清的帝都,上海乃各国之租界,帝都多官,租界多商,所以文人之在京者近官,没海者近商。近官者在使官得名,近商者在使商获利,而自己也赖以糊口。”在分析了文人赖以生存的社会基础之后,他就一针见血指出上层建筑文化的属性:“要而言之,不过‘京派’是官的帮闲,‘海派’则是商的帮忙而已。”即“京派”姓“官”,“海派”姓“商”。接着在第二天,鲁迅又发表了《北人与南人》一文,指出“北人的鄙视南人,已经是一种传统”;又写到江南文学发达的事实,“不过做文章的是南人多,北方却受了影响”。鲁迅在当时预瞻到了文学界变化的必然趋势。到1935年5月,他又写了一篇《“京派”和“海派”》,进一步揭示真相:“言归正传。我要说的是直到现在,由事实证明,我才明白了去年京派的奚落海派,原来根底上并不是奚落,倒是路远迢迢的送来的秋波。”鲁迅当年指出了海派姓“商”的深刻意义,即文化从为官走向为民,从官场走向民间,从农业文化转为商业文化,这是中国大地上一次最深刻的文化转型。因此,上海的海派文化在以商业文化为基础的大城市中便养成了开明睿智、扎根民间,不离草根性、本土性和全民性,又具有开放性和现代性,多元博采,追求卓越,通俗和深刻相统一,既大气融合又个性鲜明等特征。

海派文化最显著的特点是“海纳百川、有容乃大”。海派人有现代的眼光,所以这种文化具有旺盛的生命力,是活跃的、流动性最强的先锋文化。上海人在开放社会和自由生活中活跃的思维和海派的奇思遐想,使上海话中产生了大量有海派风味的熟语,如“牵头皮、收骨头、出风头、戳壁脚、淘浆糊、敲木鱼、轧苗头、搭讪头、避风头、调枪花、隑牌头、百有份、软脚蟹、勒杀吊死、熟门熟路、一天世界、瞎三话四、七荤八素、死蟹一只、混克拉司、黄牛肩胛、吃空心汤团、开年礼拜九、悬空八只脚、狮子大开口”等,表现生活具有极大的概括力。笔者在《上海话大词典(第二版)》中收集的仅四字组的成语就有850多个,都活跃在上海人的口语中。

对于上海话词语中表现出的上海人海派的宽阔思维和奇思遐想,可以举几个例子进一步说明:

“秋风起,蟹脚痒。”金秋季节,上海人喜欢“持螯赏菊闻桂香,摩拳擦掌觅奘蟹”。从海派的奇思遐想里,一串佳词妙语应“蟹”而出。比如,秋天去买上市不久的蟹,先要“捏捏蟹脚硬勿硬”,后来这句话就引申出“掂量掂量对方有多少能耐”的意思。碰到“撑脚蟹”,就是脚伸直耷拉着的快要死的蟹。“伊是一只撑脚蟹了”,是说“他现在已情况勿妙,支撑不下去了,要防他出意外”,或是指身体不佳,或者指他办的企业要倒闭了。

称一个人“软脚蟹”,是骂他软弱无能,遇事只会退缩或者屈辱。“蟹手蟹脚”,是说手脚不灵活,动作配合不协调,样子难看。“蟹爬”,是指样子歪斜难看。“蟹脚”,则引申为“喽啰”,是“下级帮凶”。拿他的“蟹脚”“侪拗脱”,他就成一个“光杆司令”,就是“呒脚蟹”,只剩下来一只“蟹陀陀”,即一个“蟹身体”,动弹勿得,只差一口气,比喻自助无力,成了孤家寡人,没有帮助他的人。

上海人对“蟹”的发散性引申都十分传神。当人已不能动弹,就变成“死蟹一只”。“死蟹”,只有叫化子才吃的,有个歇后语叫“叫化子吃死蟹——只只好”,常比喻一个人要求很低,样样都能接受。上海话里还有两个歇后语,一个叫“大煠(闸)蟹穿淮海路——横行霸道”;另一个是“飞机浪吊大煠(闸)蟹——悬空八只脚”,就是说做事情没有分寸,离开事实太远,或者是牛皮吹得野豁豁,事情完全做不到,做出来连“蟹也会笑”!“蟹也会笑”指事情完全没可能的意思。还有“蟹也会得飞”,是事情完全不可能发生的意思。上海还有一个气象谚语,说“蟹爬高,发大水”。“老蟹打洞,小蟹受用”则是讲儿孙辈坐享父辈所造的福。不过,没有志气的子孙,就是“一蟹勿如一蟹”,一个比一个差劲,坐吃山空,三代而亡。相反,有本事的孩子,“虾有虾路,蟹有蟹路”,一个个都有各自的法道或者门路,到后来各显春秋。在自由竞争中,也常会发生“一蟹吃一蟹”,就是A制服了B,自有C制服A。

蟹壳有一种特殊的青颜色,上海人称一种像蟹壳一样的颜色叫“蟹壳青”或者“蟹青”。上海人也把一种表面状似蟹壳的饼叫作“蟹壳黄”,因为它上面一层皮的颜色如烧熟的蟹壳颜色。还有一种像蝴蝶酥那样的甜点,叫“蟹派”,“派”则是pie的英译词。还有三种好看的花,与蟹的模样有关:“蟹爪兰”,其花瓣的样子像兰花;“蟹爪水仙”,指将漳州水仙切割做成叶子呈蟹爪状;“蟹爪菊”,是盛开的菊花花瓣卷曲成蟹爪的模样。还有一个带有洋泾浜色彩的外来语叫“沙蟹(showhand)”。近来还有两个新的蟹名,就是将外面捉到的蟹放到阳澄湖里浸个几天,于是摇身一变改“籍贯”,大家称它们为“汏浴蟹”“留学蟹”。由于上海人思想的开放,造词的活跃,一个“蟹”字会派生那么多生动活泼的词语,这就是来自上海话骨子里灵动的“海派文化”。

据说,世界上各地的人由于使用的语言不同,会影响分出颜色的种类,对某种颜色的认识也不一样。于是,上海人眼里看出来的颜色,也就用上海话的词语固定下来了。

上海有个童谣,叫“红黄蓝白黑,橘子柠檬咖啡色”,除“红黄蓝”三原色与“白、黑”色外,后面那句都是用吃的东西定颜色名的,具体生动。如上海人从来不说“赭石色”,而称“咖啡色”。上海人的海派眼光,会深度分析颜色,形容起来很出色,如用“铁锈”的颜色命名一种色彩为“铁锈红”,这是一种比较淡的咖啡色中带红色,中老年妇女很喜欢穿这种颜色的衣裳。又如“胭脂红、皮蛋青、象牙白、蟹壳青、血牙红、玫瑰红、生姜红、西洋红、豆青、杏黄、姜黄、米红、月白、奶白、花青、青莲、豆沙色、古铜色、米色”等,都是有具体的东西放在词里旁衬,使颜色词表达的色彩更明白、更形象化、更生活化,而且分得特别细,如“皮蛋青”就跟“蟹壳青”青得不一样。

上海男人穿最不显眼的灰色裤子,也要翻点花头出来,有种种的分类:除了“铁灰”“银灰”“灰”等分得很细,还流传一种灰色叫“香烟灰”,就像香烟缸里的香烟灰那样的颜色,具体形象。绿色也是,除“草绿、墨绿、碧绿”等,还有“咸菜绿”,像咸菜上那种绿颜色;“鹦哥绿”,是鹦鹉身上很鲜艳的翠绿色;“秋香绿”,是秋天成熟后开始发黄的稻秆上的绿色。另外,还有“鸭头绿、黄胖绿、橄榄绿、苹果绿、葱绿、湖绿、水绿”等。像如此细腻地替颜色取名字,用法又各有差异,上海话是一只顶了。不过,那些色彩名称,都还从“橘子柠檬咖啡色”的思路发散出来的。上海人取起颜色的名字来,是很轻松的,只消拿一样事物放上去就可以了,看起来随意,实为深刻。连“拨侬点颜色(厉害)看看”那样的硬话,上海人也会轻松幽默地甩出一句“拨侬一盒彩色笔”。

上海人思维的发散性表现在拿来就用、很快从众传开。这也是海派文化的特色。下文再来看一下上海人在“吃”字上的发散性组合的惯用语。

上海从来就是个“吃”的世界,汇聚着世界上各种吃货,吃出各种享受来,“吃”的乐趣使上海人把“吃”这个词的含义到处引申。

除了“吃饭”以外,一些用嘴的动作,上海话都干脆说“吃”,如液体一类都用“吃”:“吃开水、吃茶、吃西瓜汁、吃饮料、吃汤、吃酒水”。抽烟,上海人也用“吃”:“吃香烟、吃雪茄烟”,有一个上海谜语,谜面是“一头烧,一头吃”,谜底就是“吃香烟”。当然,就说用嘴吃液体,上海人各种吃法也分得很细,如小口品味称“渳mi”,如“渳老酒”;嘴唇轻轻地沾一下喝,称“抿min”,如“抿口鲜汤”;带吸的说“嗍sok”,如“嗍奶、嗍汽水、嗍螺蛳”。以上统称“吃”。

“吃口”是吃到嘴里的感觉,或吃的能耐。“吃相”则是吃喝的样子,引申到表示争吵、发怒时的脸色和架势。“吃”还用于表示在某一出售食物的地方吃,如“吃食堂、吃排档、吃黑暗料理”。依靠某种事物或职业来生活,也叫“吃”,如“吃木行饭、吃银行饭、吃老本”。液体吸收,如“吃墨、吃水、油腻吃进去了”。

以下的用法就离嘴吃东西较远了。如耗费:“吃劲、吃油”;受、挨:“吃一拳、吃批评”;按上:“吃错排档”;碰到、遇上:“吃硬档、吃着搿只档子”;钻、嵌:“吃一只螺丝进去,吃进去深”;吞没:“吃没”;拉扯住、咬住:“吃牢伊勿放”;侵占:“黑吃黑、吃脱一块地盘”;得到,收进:“吃60分及格分数,吃进废牌”;接受,无异议:“搿两张牌我吃进”。

更有甚者,上海人把惹、欺负、占便宜说成是“吃吃侬”;相反,把敬佩、羡慕一个人也说是“吃伊”,如“吃伊漂亮”“吃伊唱得好”;如果喜欢一个人喜欢到极点,忍耐不住了,会说:“我吃煞脱侬(我爱死你了)!”

“吃”毕竟是人的最重要享受,上海人发散性的灵动思维,使“吃”字处处开花,创造了大量的惯用语,显现了上海方言的奇特魅力。再如:“吃萝卜干饭”,指学生意。“吃生米饭”,指态度很恶劣。“吃老米饭”,指只有花费而无收入,用以前的积蓄。“吃白相饭”,指无正当职业,专靠敲诈拐骗为生。“吃格子饭”,指坐班房。“吃粉笔灰”,指从事教书生涯。“吃空心汤团”,指得到不能兑现的许诺。“吃竹笋拷肉”,指挨一顿重打,过去是用竹尺揪打。“吃烂污三鲜汤”,指不负责任、乱七八糟地烂吃乱混。

另有一些“吃”到了商业行为上去。如:“吃红笔”,指生意不景气。“吃白板”,指店铺整天没做成生意。“吃赔账”,指自己赔钱。账上的事,又引申到生活中去,如“吃轧账”,指处于其间,两面不讨好。“吃排账”,指因过失而受惩罚、挨批评。“吃牌头”,指挨指责。人处何种地位,常用“吃”在某处表示,如:“吃软档”,指可上可下的安排。“吃硬档”,指毫无异议由组织分配安排。“吃轧头、吃搁头”,指受挫。“吃轧档、吃夹档”,指两头受气。

各种“打”法也都会用“吃”开头:“吃生活”,指挨打。“吃家生”,指用棍棒尺打。“吃头塔”,指头顶挨打。“吃屁股”,指屁股挨打。“吃耳光”,指脸上挨打。“吃皮榔头”,指挨拳头打。“吃五支雪茄”,指挨手掌掴。“吃外国火腿”,指被外国人脚踢。

还有许多食物“吃”起来,比喻别的行为。如:“吃白食”,指不出钱去白吃,或未替别人做事而白吃别人饭。“吃豆腐”,指挑逗、侮辱。“吃鸭蛋”,指得零分。“吃汤团”,指舞女整晚无舞伴,或指考试得零分。“吃馄饨”,指被人拧肉,是责罚的一种。“吃野食”,指野外的、非正当的性行为。“吃大菜”,指以冷水浇身以示罚。“吃死饭”,指无职业,靠家里人养活。“吃板茶”,指每天必上茶馆坐饮茶水。“吃讲茶”,指旧时同去茶肆以喝茶方式私下仲裁,请公众或有势力者来评判是非。“吃血”,指受贿。“吃素”,指软弱可欺。“吃嫩豆腐”,指欺惹最软弱者。“吃醋”,指产生嫉妒情绪。“吃下脚”,指吃别人剩下的,如偷露天堆积物。“吃皇粮”,指政府机构、事业单位工作的人由政府发工资。“吃小灶”,指给别人特殊的待遇。“吃冰淇淋”,指让别人白欢喜一场。“吃药”,指上当。“吃错药”,指失常、神经不正常。“吃大饼”,指跳水时胸膛被水击打。“吃螺蛳”,指说话、唱歌时出现失误性小停顿。“吃咖啡”,指因有错误言行被请到有关部门去谈话。“吃辣货酱”,指给厉害尝。“吃麻栗子”,指用曲指节击头。“吃麻兰头”,指用曲指节弹脑袋。“吃花生米”,指枪决。“吃定心丸”,指心中有数而安心。“吃救济粮”,指考试没考好,低于平均分。“吃西北风”,指受冷。

还有一些“吃”的熟语,离吃的行为更远,但也都是在“吃”的引申义项中发展出来的。如:“吃官司”,指坐牢。“吃弹皮弓”,指要求被拒绝。“吃两头”,指民事调解,或利用优势两头施压,从两头取得好处。“吃上风”,指碰上好运气。“吃老公”,指公家吃喝,用公家的钱。“吃功夫”,指耗精力,用功力技巧。“吃体力”,指用重体力。“吃灰尘”,指接受扑面而来的灰尘。“吃火车”,指受火车开过的阻挡停止开车。“吃红灯”,指遇上红灯,只得停车。“吃地段”,指看重好的生活地域。“吃房型”,指看重好房型。“吃环境”,指买房注重周边环境舒适。

行为能不能顺利展开,就像能不能吃到,如:“吃得开”,指路路通,受欢迎。“吃得准”,指有把握。“吃勿落”,指吃不下或受不住、接受不了。“吃勿消”,指受不了,支持不住。“吃准”,指认定,盯住。“吃软”,指愿意接受委婉、柔顺的方式。“吃硬”,指接受直接不拐弯、强硬的方式。“吃勿识头”,指吃苦头。还有一些“吃”的俗语,变成了别致的有较强概括力的形容词了,如:“吃瘪”,指被强势压倒、压垮或理亏而无言相对。“吃价”,指了不起、看不出或指值钱。“吃香”,指受欢迎、入时。“吃重”,指费力。“吃酸”,指棘手,难堪,懊恼。“吃老酸”,指无可奈何,没话说了。

以上这88个“吃”,都是上海人从“吃”发散开去的海派“吃文化”。从中也看到上海海派方言的丰富性。

上海方言的乡音语汇及其文化积累中,蕴含着上海这个城市发展成长的历史,浸透了江南水土孕育出的上海市俗民风,闪烁着上海人五方杂处、中西融合中形成的宽阔胸怀和睿智,深藏着多元博采的海派文化的基因和密码。上海方言的发展历程,充分传达出上海人民创造生活的辉煌,也证明了开放创新、海纳百川对优化语言的重要作用。沪语的魅力是独特、鲜明的。海派的沪语形象渗透在上海人海派生活的方方面面。

三、上海话是上海人从自己心底灵魂中发出来的独特的声音

方言带来人际交往的亲和力,是重要的情感纽带,潜藏着精致深切的乡愁。上海话是上海人从自己心底灵魂中发出来的独特声音。上海话中包含上海人凝聚的价值观、素养、灵动、创意等可以调动的灵性数据和神秘的共同意识。

1.从上海话的常用词语中看城市精神

上海人的文化素质、文明习性、精神面貌都深刻地浸淫并概括在上海话的词语中。如:

“实打实”“明打明”。上海是移民城市,多数人是“脚碰脚”来闯荡的,在平等的机会中积极谋生,练就了做事扎实、顶真的硬碰硬和光明正大、不是拆烂污的作风。上海产品的纷繁高质一直誉满全国。

“门槛精”“活络”。自由竞争的商业社会中磨砺了上海人精明、“懂经”和讲究技巧,养成了“头子活、路道粗、花露水浓、兜得转”的能力。“戆”“木”是上海人最忌讳的。

“桥归桥、路归路”,讲究立“单据”的契约精神。上海人奉行“各人头上一爿天”的原则,自管自,各人管好自己的事,“脱侬浑身勿搭界”;也不占人便宜,别人有什么嗜好,“关侬啥事体”,反对“轧一脚”;崇尚“产权分明”,合作办事要签张“单据”(“单据”也是产自上海话的“正偏式”名词),关门落闩,十分讨厌“防空炮”“开大兴”“放白鸽”。

“勿领盆”“拼死吃河豚”。有了契约规则,创新就频出。上海人十分崇尚进取开拓,觉得没有“花头”就“勿适意、勿太平”,喜欢“碰碰额角头、出风头”,“一篷风”勇往直行,不怕“老虎头上拍苍蝇”,因此,上海就成了“冒险家的乐园”。

2.从上海话的常用词语中看市俗民风

上海人的做派也都深深融入上海人充满自信的海派文化生活中,并通过方言表现。如:

“派头大”(来自pattern的延伸)。上海人讲究派头大,举止行为,做出的事情,哪怕造出的高楼,都要有格调,讲体面,风范高雅。“掼得出”“上台面。”

“做人家”。这在沪语中用“1+2”形式分读,是“支撑一家人家”的意思。合起来三字连读,便成“节俭”的意思了,也就是上海人说“算算吃吃,吃吃算算”“扳节头,过日脚”。“小乐惠”是移民客居、创家立业的上海人的本色。

“识相”。上海人生活追求精致,处理人际关系时讲究识时务,深得“识相”之道,矜持不张扬。遇事要“轧苗头”“安分,知趣”,做事要“候分候数”。

“大路”。这是指与朋友合作处事、交往养成的基本素质。做事大方,气量宽宏,处事有底线,是“上路”。反对做事“自说自话”,行为“脱线、落挢”(作梗、拆台、损人)。

“拎得清”。指“接领子”快且准,处事“贴心贴肉”,深懂游戏规则。不论什么来历、身份,拎勿拎得清是一条公平线。

“有腔调”。这是新青年创造的惯用语。讲究为人有个性,有型,有气质,有内涵,时髦潇洒,风度翩翩。包括办事做得漂亮。腔调不足,就“拗造型”拗出来。

新上海话的高速发展使古代、近代、现代以及农业社会、手工业社会、工业社会、商业社会的各种词语,同时浓缩和积累在几代人的口语中,使上海话的日常用语成为一种时代层次和社会层次都十分丰富的语言。上海话在100多年间从一个小县城的方音一跃而成为中国三大方言(北京话、广州话、上海话)之一。

上海话从来就有着“海纳百川、有容乃大”的海派文化襟怀,上海话的强势和对江南吴语的深远影响一直维持到20世纪80年代。在网络初开放的岁月里,“80后”和“85前”的年轻人思想异常活跃,也曾创造、传播了上海话中的大量新流行语。2006年,他们正在读大学时,笔者曾收集过他们2500条充满生气、幽默风趣且兼有童趣的上海话新流行语,如“有腔调、拗造型、黑暗料理、少年系男生、粢饭糕(又痴又烦又搞的女生)、有face、有型、垃圾股、套牢、PMPMP(拼命拍马屁)、3.72平方(十三点不三不四)、419(foronenight,一夜情)、一脚踢侬到十六铺、掼侬三四条横马路、去买根线粉吊杀、侬是前公尽弃,祝侬再结再离”等,并出版了《新世纪上海话新流行语2500条》。可惜,不久上海话就急剧衰落,这批新词语所存无几。现在,除了中老年人外,“80后”似乎是最积极呼吁保护上海方言的一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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